中村太太

不按一下小藍手和小紅心嗎

【蒙瑜】鸢

吃粮吗

月涌金门:

三月江南,旷野上新绿蔓延。


吕蒙缓步走着,望着远近都迷蒙的春色。这并非一次特地的踏春,只是吕蒙在疲倦或得空时的一个习惯。当然,他也无法与游山玩水的文人产生什么共鸣,只是寻求些许宁静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能在郊外遇见周瑜。


准确的说,是遇上周瑜和他的孩儿一起放纸鸢。


平素与周瑜相见,多数是在朝会宴席,军营战场,周瑜或指点江山,饮觞满酌,或秉卷夜读,身先士卒,或是意气风发之姿,更多是勤恳不辍之态。吕蒙还没有见过他如此放松的时候。周瑜和孩童在一起时,似乎整个人从紧张的状态下解放出来,整个人比平日里更深切与真实,平时周身耀眼灼目的光芒此时似乎被悄然收拢起来,换上明亮柔和的光晕在周身笼罩着。


吕蒙心中涌上微妙而莫名的喜悦之情,他无意中了解到了周瑜的另一面,这种感觉恍如第一次捕捉到萤火的孩童,满心喜悦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放。


“子明?”周瑜把缠在一起的线仔细地解开,给纸鸢绑线后递给周循,放手让周循试着放飞纸鸢。看着周循跌跌撞撞跑着来让纸鸢扶摇而上,周瑜无意间扫过四周,却发现了不远处呆立着的吕蒙,眉梢微扬,不疑有他地招呼吕蒙过来。


吕蒙没有料想猝然被发现,一时间只好迈步过去,半晌也只是叫了一声“都督”。


周瑜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连客套寒暄也省去了,放松地抱臂看着远处还在奔跑的周循,颔首摇头。吕蒙看着对方的表情,开口道:“小公子很可爱。”


“只是技艺不精。”周瑜不置可否,虽然如此评价道,但脸上扬起些许笑意。吕蒙被周瑜的笑容感染——这再正常不过,无论何时周瑜身周总是带着一种极易感染他人的气场,无论是不经意的动容,还是极轻的蹙眉,身边的人便立刻被包裹进这样的气氛中,感同身受。


“小公子还小。”吕蒙扬起嘴角,“都督不去帮帮他吗?”


“让他自己琢磨,或者等他长大也未尝不可?”周瑜看着远处始终不得要领的小人,矮身席地而坐,支肘淡然掉开视线。如此吕蒙也不便多说什么,也随着身边的人一起陷入沉默之中,直到周循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扑到周瑜怀里含糊地说着纸鸢的骨架断了。周瑜也只得安慰了他几句,哄着他在怀里睡着了。


“哪里不是这断骨的纸鸢呢?”周瑜突然开口。“子明,我怎么会犹疑是否帮忙?如果我尽力帮循儿,这纸鸢骨架也就不会断。”


吕蒙一时无言。他转眼看着对方,却发现对方眼下无法隐藏的淡青色,疲意在对方的笑意收敛的一刻全部涌现出来,放松的外表完美地哄骗过了很多人,在前一刻吕蒙几乎要以为他真的在此时卸下了整个身心,但征讨黄祖的几次败绩依然困扰着他,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更早的东西,已经卷挟着消失在岁月里,埋在心中最深处的东西。


他要帮的人,何止是循儿?


吕蒙突然醒悟,他从来没有发现周瑜的另一面。周瑜一直皆是如此,日日尽然,即使诸般矛盾在他身上融合,也还是那个周瑜。


…这一切都无须你一人承担,为何你还觉得自己不尽力?


吕蒙内心一痛,万般话语翻涌着却也说不出。最终他也只是弯腰捡起断骨的纸鸢,“蒙可试着修补。”
周瑜点点头,便再没说话。


吕蒙也在其身旁,仿佛身处某种肃穆的仪式中。直到临别之时,吕蒙才开口:“总会有飞起来那一天的。”


也只能言尽于此。


日后吕蒙真的修补好了这个纸鸢,纸鸢依旧乌黑油亮,纸环艳丽如初。他多次曾想交给周瑜,但在日后连绵不断的扩张与征伐,再兼那一场惊世的赤壁之战中,这件事也渐渐被淡忘,关于它的隐喻也被抛之脑后。


事情的终点是巴丘的那一晚,周瑜慢慢地闭上眼睛,再也提不起力气来看任何人一眼。


吕蒙应该说点别的什么的,但是他只是提起了那只纸鸢,像个病急乱投医的玩笑。


一瞬间周瑜像是却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直直望进吕蒙眼睛里,声音几不可闻。


“唯冀于君。”


周循看见吕蒙带来的东西时,居然还能认出那曾经属于自己。他沉默地接过线圈和纸鸢,熟练地展开,面前是青冢,远处是无边幽深。


然后他轻扯线绳,纸鸢因风而起。


多年后,吕蒙在城头结线,最后一次放飞纸鸢,细雨交织中,纸鸢却依然凭风飘忽而没有落下。


“唯难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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